锡林浩特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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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10/7 17:18:00

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

作者:周秉建

年的春天来得不算太晚。虽然没有脱离风雪的袭击,但是毕竟总可以碰上几个好天气。

4月的一天,太阳暖暖地照在无垠的草原上,给人们带来一丝丝暖意与温馨,也给畜群带来生机与活力。我像往常一样赶着羊群去放牧。出门时我还对同伴们说,今天可能会接到羊羔哪。因为当时正值接羔季节,而我还没有亲自接过一只羊羔呢。

我一边唱着歌儿,一边赶着羊群,悠然悠然地向草原深处走去。我的羊群一进人它们熟悉而心爱的草场,就显得兴奋不已。当它们的“图鲁”(领头的)一声令下,所有的羊只便像军队的士兵听到了“解散”的口令一样,迅速地、均匀地散布开来。近只的羊群,一下子遍布了几个山坡,很气势、也很壮观。羊群在吃草的时候是在不知不觉地移动着的,不到两个时辰,它们就拉开了距离,犹如断了线的珍珠,从这头撒到那头,少说也有十余里。好在草原大,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享用真正的绿色食品,而不必怕“它人”来抢位。

中午时分,太阳显得更惹人喜爱。我走了一上午也的确累了,看看羊群已经稳定下来,也就放心地躺在草地上打起盹来,好舒服啊。放羊走累了,常常躺在草地上睡上一小觉,也不管是春夏秋冬。尤其是那会儿,刚刚放牧没几天,对我们才离开学校的、学生味儿还很浓的知青来说,“业务”还十分不熟悉、不精通,更不敢像老乡那样“潇洒”——牧民们常常是坐在蒙古包里边喝茶边干其他活计,而可以用望远镜对羊群进行“宏观”放牧。我们哪里比得了?一个蒙古包三四个知青中只有一匹马,因牧民怕我们刚去骑不了烈马,就特意找了一匹三棒子也打不走的老实马,结果谁也不去骑。所以,我们放羊时都宁可用腿走,每天要走十来个小时,百八十里路。天气好还行,碰上暴风雪或暴风雨的日子可就难啦。

正当我惬意之时,忽然听到一阵阵异常的“咩咩”声。我急忙站起来,顺着声音走了好几百米,才看到有一只山羊在围着地上的一团白色的东西不停地叫着,它的屁股后面稀稀拉拉地拖着血泡。那声音听起来好可怜、好吓人,再加上我从来未见到过这种情境,心里紧张得“怦怦”乱跳,害怕极了。这难道就是山羊生下小羊羔了吗?想到这儿,我心里猛然一惊。

我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团白色的东西,才看到有两只刚生下的小羊羔,它们身上还裹着粘糊糊的胞衣,躺在地上一声不响。我也围着它们转来转去不知如何是好。那只母羊依然在旁边不停地叫着,我轰了半天也轰不走它。怎么办呢?无奈中,抬头看了看天空。瞧太阳照在地上的影子,估计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。再看其他的羊已经走远了,我只好决定先去把羊群拢起来,然后回来再想办法。

当我急急忙忙、气喘吁吁地聚拢羊群返回来时,已经又过了两个时辰。母羊还在叫、还在打转。我琢磨了半天也觉得纳闷,别的小羊羔生下来都会走会跑,这两只怎么不动一动呢?于是我决定把它们带回去。当时身边什么也没有,可是这并难不倒我。因为我立刻想起了《青年英雄的故事》一书中的那些英雄模范人物,同时也的确在“狠斗私字一闪念”,的确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。我一边默诵着:“下定决心、不怕牺牲、排除万难,去争取胜利。”一边把“英雄们死都不怕,我无论如何也要把羊羔带回去”的想法付之于行动。

我毫不犹豫地脱下还带着体温的棉袄,随即铺到了地上。但是看到羊羔身上那脏稀稀的样子,又想起了别人说的关于羊身上带有“布氏杆菌”的话,真怕传染上,不敢直接去抱羊羔。可是我身上什么也没有,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小块32开的纸撕成两半,怀着紧张的心情,分别两次用那两张小纸片夹着两只羊羔放到我的棉衣上,然后又轻轻地用棉衣把它们包好,抱起来。而那只大羊却依然围着地上的一滩秽物不肯走开。我又扬石头子,又使劲儿地喊叫,好不容易才把这只母羊赶到大羊群里。

周秉建(左一)年夏摄于西乌珠穆沁旗吉林高勒公社牧业二队,与牧民姑娘合影。

内蒙古草原的气候早晚温差很大,初春时节依然寒气逼人,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。当我紧张地忙碌了一阵之后,才感到汗水慢慢地变得冰凉,原来天色已晚。虽然身上还穿着一件绒衣,但让寒风一吹,就像纸一样的单薄,冻得透心凉,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坚持……

当夕阳西下的时候,我才精疲力尽地回到浩特,因为我是第一次接羔,所以还是禁不住高兴地对大家说:“今天我接了两只羊羔……”我一边说着,一边走进蒙古包,在门口的木板上放下裹在棉衣里的两只小羊羔。打开一看,那两只羊羔还在“睡着”,一动不动。

同住一个蒙古包的同学也七嘴八舌地说:“哎哟,这两只羊羔怎么不动呀?”“它们是不是死啦?”“快把浩特长找来看看吧。”“周秉建,你怎么把羊羔闷死了?”……听了这些话,我顿时不知所措,心里立刻凉了半截,不停地从心里怪罪自己,这时听同伴们在催我快去请浩特里的浩特长岩静大嫂来,而她们去叫其他牧民。于是我急急忙忙跑到岩静家,二话没说,就把她拉向我们的蒙古包。其时,我们的蒙古包里外已经围了好多人。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,就听牧民们一边解释着,一边笑着。我急切地问大家是怎么回事。他们大概是看我那又急又摸不清头脑的傻样,越发笑得前仰后合,有人甚至还笑出了眼泪,笑得呛开了嗓子。他们只会说一句汉话:“羊羔死啦啦,啦啦”。

我当时吓坏了,心里很慌乱。这下可糟了,第一次接羔就把羊羔捂死了,这么笨,这么没有用。越想越害怕,也觉得委屈,我是怕羊羔受冻,才把棉衣脱下来包羊羔的,谁想羊羔会死呢?真倒霉!听着其他人的议论,我更感到自己是闯了大祸,又吓、又怕、又羞、又委屈,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。牧民见状,赶紧劝我说,“哈麻怪”(没有关系)。我一点也不明白,为什么“羊羔死啦啦”,他们还说没关系,不觉得天色已经很晚了,羊群也静下来,卧在羊圈里。可是我的心里很难受也很不踏实。羊羔死了,这是事实,可为什么牧民还要安慰我说没关系呢?他们为什么笑呢?我什么地方做错了?这些问题反反复复地在我头脑里出现,根本就没有心思吃饭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我们浩特里的一个青年牧民来了,他叫达木丁,是我们大队极个别懂汉语会说汉话的人。他一进门就笑着对我们说:“我已经听说了,这两只羊羔本来就是流产的死胎羔,生下来就没有成活,你们就别怪周秉建了。”他看着我受惊吓的样子,特意又安慰我,“这回明白了吧?别哭了,我们放牧也会遇到这种情况的,别说你们知青了。好了,好了,以后再有这种事情,大家都不会大惊小怪了。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,很自然的。可你把这两只死羔当宝贝似地包裹着回来。也不错,把它们的皮剥下来,再熟一下,还是上等的羔皮呢。真得谢谢你呢!”一席话说得我慢慢放下心来,破涕为笑。

这件事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劳动实践,什么叫实践出真知,什么叫接羔的普遍性与特殊性,什么叫书本知识脱离了生产劳动就一事无成……

20多年后,我在锡林浩特市挂职任副市长期间,特地去阿巴嘎旗看望了当年的浩特长岩静大嫂。她已做了奶奶,我也步人中年。共同的经历,使得我们丝毫没有生疏感,我们用蒙语聊了整整一个通宵。我告诉她许多我离开大队后的情况以及我的家庭生活。

那天我们还特意提到了这件不大不小的事,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,的确,在我的记忆中,许许多多的往事都变得模糊起来,甚至淡忘了,而这件昔日的趣事却成为我插队生活中的永恒一瞬。

作者:周秉建,女,原北京知青,是周总理的侄女。年去内蒙锡林格勒盟插队。

来源:知青情缘

#这里曾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地方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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